做 糖

   记得一年的春节，我带着 5 岁的儿子回到了乡下婆婆家过年。白发苍苍的婆婆一脸慈祥，“乖重孙，好不容易来一回乡下，老婆婆给你做糖稀吃！”的确，家里的巧克力、奶糖对于儿子来说，都已不再新鲜了。
原以为做糖挺简单的，我想，虽然没有看见婆婆做过，而过去我来乡下也不晓得都吃了多少回了，但却是出乎意料的不简单。
   第二天一大早，婆婆就把泡了一整晚的麦子端了出来，麦子泡得很是饱满，一个个象吃饱了的小胖娃娃。婆婆把这些胖娃娃沥干水，盛在一个小木盆里，在上面裹了两层厚厚的棉被。儿子很是不解，一旁忙活的婆婆解释说：“大冷天的，要给它加温才能生芽，芽生好了这糖才好吃！”说着，裹好木盆，塞进被窝里。“待会还要生盆火咧！”婆婆接着在房间里生了个土火坑，火坑是用土砖围拢的，方形，一边靠着墙，里面燃着不枯不湿的树兜。火坑里不时的冒起屡屡白烟来，熏得满屋子都泛起阵阵烟味。“老婆婆，这样怎么睡觉呀！”儿子懵懂的问。“没事，没事，只要重孙孙你高兴呐！”
   大约过了两天，儿子到底是忍不住了，缠着我偷偷解开棉被：呵！褐色的小娃娃都露出了一点点白色的肚皮，可爱之极。五六天后，婆婆笑咪咪的对儿子说：“好了好了，芽生好了，俺们这就熬糖稀吃啦！”婆婆把麦芽倒进一口大大的铁锅里，加了半升子糯米，和好后倒入一满锅的水，把灶火生得旺旺的。这时，儿子也闲不住了，拉着我帮上了忙，不停的往灶口加柴，白色的烟把我熏的直咳嗽，眼泪也直往外呛。婆婆喊了声：“不能再添了，再添就糊了！”呵呵，在儿子看来，这添柴加火的事可要比吃糖稀好玩多了。制糖开始了。婆婆用一截枯木棍作铲，不停地在锅里搅来搅去，“老婆婆，锅里的变透明了耶!”儿子惊奇的望着锅里的原本搅得浑浊的水，一点一点变得清澈透明，渐渐地变成黏黏的糊。这时，婆婆边搅拌边麻利的用淘箕把锅里的米渣和芽渣一次一次的过滤出来，先前的麦芽和糯米已经全熬成小碎末了，一看就香香的，有股甜味。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婆婆一直缓慢的在锅里拌着，没有停，锅里的黏黏的糊终是稠了点。这时，儿子终究是不耐烦了：“老婆婆，还有多久才好呀，我都等不及了！”“乖重孙，别急呀！这样，我给你切点糍粑，放在这锅里一烫，做‘糖糍粑’吃。”已经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洁白的糍粑倒入糖锅里发出“咕咕”的声音，两三分钟后，捞上来便成了焦黄的颜色，上面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儿子早已垂涎欲滴了，和我一人捞起一块，放在嘴里，咬上一口，松松的，黏黏的，也不脆，香软中带着丝丝甜。“咦哟，烫都烫死了！”儿子边吃边叫着。
   不知不觉中，糖终于熬好了，金黄金黄的，散发出淡淡的甜香。用筷子搅起一团，带起一屡长长的金色的丝，放进嘴里一嚼，似是把牙都黏住了，香甜香甜的，一点也不腻，嚼起来软软的，很是轻松。儿子笑嘻嘻的说：比起家里买的那些糖好吃多了。吃着糖稀，望着蹦前蹦后的儿子，我心里更是甜蜜蜜的，不由自主地想起，多年前，我在乡下婆婆这里不也一样！